晚上9點,我們來到今天的第三座茶廠-”正一製茶”。
今晚要炒菁的二哥,九點不到就溜到辦公室裡看電視。
經過一整天發酵的茶菁,正逐漸醒來.....,半發酵的金萱和烏龍,都會經過「炒菁」這道手續,讓發酵的作用停止,水分減少,同時為了隔天的揉捻,必須讓茶葉變的柔軟。
「現在做的叫做”軋橄”。」二哥指著茶廠裡正在運作的浪菁機。
操作浪菁機的,一個是三井,另一個是這批茶葉的主人-龍哥。
三井叔長的和捲捲頭大叔有七八分像。
叼著香菸的龍哥,很適合當維士比的男主角,50歲的他,在梨園寮這裡種了20多年的茶。
竹編成的圓筒裡放進茶菁,經過能夠定時和定速的機器帶動使圓筒轉動
在放進浪菁機前,龍哥告訴我們:「得先經過兩次手工浪菁。」
稍稍翻動茶菁,再把茶菁用雙手捧起,再輕輕均勻灑落。
這個像是「拜拜」的動作,像是在祈禱,又像是對著茶葉說話:「你們要變成好喝的茶喔。」 持續不斷的翻動,走水會更平均;力道控制不好,茶菁容易受傷,受傷的茶菁走水不良,就會出現「包水」的現象。
包水的茶菁發酵不正常,沖泡不出好茶葉透亮的茶湯顏色。
這個步驟的作用是讓茶菁在不斷翻動的過程中,因為碰撞和摩擦破壞葉緣細胞,空氣才能進入葉肉細胞裡加速發酵作用。
最後,才會放進浪菁機裡。
這和早上看見捲捲頭大叔在萎凋時,翻動雜菁的動作很像,但更重視「力道」的控制,茶菁的老或嫩,決定著力道的大小。
一樣是攪拌,但這道透過浪菁機進行的攪拌程序,和前面幾次為了讓茶菁「散水」的目的不同,浪菁機攪拌為的是「保水」,因為力道比手工攪拌更大,茶菁的葉脈在這時候會受到比較大的破壞。
葉脈破壞的茶菁,就不容易流失水分了。
轉動過程當中,破碎的茶葉或是灰塵,都會從竹編的孔動當中掉落出來。
「如果走水正常,茶葉的邊緣會”鑲金邊”,又叫做”綠葉鑲金邊”。」三井叔正在為茶菁秤重。
「鑲金邊!?」茶葉會閃閃發亮嗎?
浪菁後的茶菁放置一段時間之後,葉緣會出現的紅褐色,這就是走水正常的證明。
三井叔要我摸摸竹盤裡剛翻動過的茶菁。
「有點......溫溫的...。」只是這樣翻動,茶菁的溫度就會升高?
「這是因為發酵的關係,還有........。」
「這些茶葉,都還是活的。」
「是因為發酵的原因嗎?」這些從摘下到現在已經超過10個小時的茶葉,依然活力十足。
「也可以這樣說,但是更正確的說,應該是”讓茶葉發酵的原因”。」
「讓茶葉發酵的原因?溫度?溼度?」
三井叔口中吐出一個字:「動!」
「!?」我的腦海閃過了一幅茶葉扭腰擺臀的畫面。
「摘下來的茶葉,要時常去翻動它,茶葉才會是活的,摘下來後不去動它,過幾個小時這茶葉就死了。」是啊,捲捲頭大叔曾經告訴我們:「這些茶葉,要經常翻動,茶葉是不是活的,聞香氣就知道。」
不翻動的茶葉,就和其他大多數的葉子一樣,短短幾個小時就會枯死。
翻動和刺激,讓茶葉始終保持在「活」的狀態,就算是乾燥成一顆茶球,也會在碰上熱水那一刻把身體舒展開來,散發出迷人的香氣。
在浪菁機裡不斷翻動的茶菁,師傅們是用「香味」決定攪拌的時間。
那就是出現「花香味」時候。
剛摘採下來略帶刺激,萎凋時的臭菁,到浪菁時出現的花香,揉捻時濃郁的茶香,到了沖泡開來的時候,神奇地混入了奶香味.....,茶葉的每個階段,都有著不同的味道。
距離炒菁時間還有段時間,卻早早跑到茶廠來的二哥,為的是從茶菁的香氣和顏色來決定今天炒菁的時間,他知道茶菁發酵到什麼程度,就應該停止。
這些茶菁必須經過三次的浪菁過程,
慶德伯帶著來福到茶廠來,沒多久,主委大哥走了進來。
「吃飯沒有?」
「還沒…。」從原味回到慶德伯家,已經八點多,才稍稍停留一下,我們就來這裡準備看二哥炒茶。經過一天的奔波,加上過敏的緣故,阿水累到黑眼圈都出現了......。
忙了一天的主委大哥剛從廟裡過來,知道我們和二哥在這裡,特別帶了一鍋湯圓過來;還要我們直接把晚餐材料拿到茶廠的廚房料理。
於是,阿水和麵包暫時下拍攝的工作,拿了晚餐的食材往廚房走去,這時候茶廠外下起了大雨。
茶廠的另一個空間裡,擺滿了好幾座放著竹盤的鐵架,浪菁過後的茶菁,就在這裡持續著炒菁前的發酵作用,把手伸進茶菁裡,手心溫溫的,捧起一把茶菁湊近鼻子,有種很舒服很熟悉的花香味...,我看著剛走進來三井叔,有樣學樣地學著他的動作,把鼻子埋進雙手捧起的茶菁裡。
我的天,更純更濃的花香味道讓我原本昏沉的腦袋,一點一點地清醒了起來。
這種熟悉的花香味道我一定在哪一朵花身上聞過,但茶菁的香味沒能喚醒我的記憶。
「好香......。」麵包也來了,誇張地把整張臉埋進茶菁裡。
有個有趣的現象,每個竹盤的茶葉是一樣重的(一個竹盤有八斤茶菁),但靠近浪菁機這邊竹盤裡的茶菁,看起來卻比較多。
「水分減少,茶菁軟化以後,看起來會比原來少了一些。」聽三井叔這樣說,我們才明白。
「浪菁結束以後,就是”靜置發酵”了。」三井叔接著說。
「靜置發酵?不再翻動了嗎?」
「對,這到了這個時候,就儘可能不去翻動了。」
「啊~~~~,那剛才我們還....。」我說的是剛才捧起茶菁聞味道的動作。
「沒關係啦,剛浪菁完的茶菁,影響不大。」聽三井叔這樣說,我才鬆了一口氣。
原來,經過一整天下來的翻動和攪拌,茶葉.......也需要休息。
原本應該在廚房的阿水,也已經癱睡在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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