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義與正義
2010年6月9日,竹南的大埔爆發「大埔毀田事件」,苗栗縣政府為了擴大新竹科學園區竹南基地所採用的粗暴徵地方式才正式浮上檯面,所謂的土地公義與正義,開始討論的沸沸揚揚。
那一天村裡的道路被水泥塊阻擋,怪手在層層警力的保護之下,不管農民聲嘶力竭的哭喊,開進已經結穗即將收成的稻田裡,把所有的田地作物摧毀殆盡。
這些畫面透過公民記者的傳遞迅速在網路、媒體上發酵,甚至登上了國際媒體CNN的公民新聞台網站iReport。
事件之前,官方對多次北上抗議的大埔居民,保持的是一貫「依法行政」的漠然。
對比2009年電影「不能沒有你」上映,內政部還特別以教育訓練名義讓公務人員觀賞這部凸顯公務機關因依法行政,失去「同理心」與「溝通」能力的官僚體系所造成的悲劇事件,希望藉由這個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故事,讓公務體系反思所謂依法行政的不足之處。
可惜的是執政者從一開始抱的只是搭順風車的趕流行心態,基層公務人員被要求要反思檢討,但那些身居廟堂之高的行政官員呢?
諷刺的是,當時大埔居民的陳情早已經開始。
6月9日事件過後,28日現政府繼續讓怪手在竹南基地整地施工,再次引爆衝突,7月20日 行政院長吳敦義介入協調,8月3日 ,大埔朱馮敏阿嬤不滿土地被強制徵收,喝下農藥自殺身亡……。
事件過後的今日,政府承諾的「農地歸還」遲遲沒有兌現,配合徵收的民眾,官方加緊配地的進度,對那些還在苦苦等待農地歸還的民眾,則是展現能拖就拖的政治智慧,在欠缺水路的配送之下,農民只能在田裡種植其他作物雜糧,為的是不讓土地荒廢,同時補貼生活所需。
副總統當初的承諾,也和那些被答應保留下來的房屋一併給拆除了。
現在的大埔變成了一個超級大工地。
緊鄰這個大工地的一側,就是公義路,公義路的另一邊,就是公義備受質疑的竹南大工地。
一路上能夠進入工地的大小道路幾乎全被水泥護欄給封鎖阻擋,來回在工地裡的工程、砂石車捲起漫天黃砂,地面被整的平坦而紮實,寬闊筆直的柏油路兩旁安裝了路燈,種滿了剛移植過來的路樹。
一直到仁愛路這裡,才有個開放通行的路口能夠進入到工地裡。
周邊的房屋被拆的只剩下一邊還有一排房子,兩戶人家的陽台孤零零掛著「民怨昇高,堅持到底」的抗議帆布,小男孩溜進工地大馬路奔跑玩耍,童稚弱小的身影和背後龐大遼闊的工地形成強烈的對比。
這何嘗不是仍在堅持的民眾與政府機器的對照縮影呢?
途中經過一戶人家,旁邊的樓房已被拆除,居住的房屋也被挖掉一部份,一旁就是散落一地的紅磚廢土,和沒來得及清理的垃圾雜物。
我們四個人如入無人之境,直到快要走到群創光電的時候,才被一個工頭模樣的男子禮貌地「請」出工地。
竹南基地大埔區的徵收,最早便是因為群創擴廠需要而被提出,可笑的是群創後來併入奇美電,原本擴廠的需求已經被南科的產能所取代,群創也已經表明不需要廠房土地,這個徵收計畫卻仍然被荒謬執行著。
大埔工地的這一段,走的讓人心浮氣燥。
走出大工地,心想總該能夠稍稍喘口氣,讓自己看點能讓自己開朗點的什麼,結果往橋下一看,又是讓人搖頭嘆息的一幕。
橋下一包包的垃圾、家具散落在樹叢裡,樹梢掛著種顏色的塑膠袋……,這裡儼然成了個垃圾場。
這是我們離開竹南鎮之前,所留下最後一眼的景象。
走在香山陸橋上,遠遠就能看見海平面,下了陸橋的人行道,放眼望去成排的欖仁樹只剩光禿禿的枝椏,仔細一看,還有一棵留著一片樹葉,和一隻螳螂。
接著不久就了和凱婷會合的香山車站。
車站外面有座醒目的紅磚高塔,據說是以前的水塔。
香山車站是昭和三年(西元1928年)留下來的木造老車站,算一算已經有八十幾歲的高齡,從眼前站房的現況看起來,也確實有了老態龍鍾的滄桑。
香山車站的站房不大,門口的地方特地設計了入口玄關,這使得車站的整體有了更豐富的視覺效果,候車的空間相當狹小,內部的陳設簡單而樸實,保留了相當多的原始構件。
玄關旁邊放置一座古銅色的小男孩塑像,手裡拿著一顆超大的彈珠,目眩神迷的色彩讓人不禁懷念起小時候視為至寶的彩色彈珠,塑像的平台標示著香山附近九處玻璃工廠的名字。
原來台灣西部海岸從新竹到台南這一帶,蘊藏豐富的玻璃生產原料-矽砂,其中新竹又因為天然氣豐富,解決製造玻璃所需要的燃料問題,因此新竹成為玻璃生產的重鎮。
1964年台灣玻璃公司在新竹香山工業區設立,和早先在竹東設廠的新竹玻璃公司同時生產平板玻璃,從此帶動了新竹玻璃工業的發展。
在車站外拿不定主意該在車站附近還是繼續往前找到打發午餐的地方時,路口等紅綠燈的歐巴桑跟我們說:「到對面那間鴨肉麵那裡吃,他們的鴨肉麵我常常去吃,很不錯的。」
既然有在地人的推薦,我們當然毫不遲疑就往車站對面的鴨肉麵攤直奔而去。
飢腸轆轆的時候,看起來的食物總是最可口,我們點了涼拌彩椒、煙燻鴨腿和魯味,又各自點了炒麵、炒飯、湯麵和冬粉。
想不到最讓人經驗的滋味,竟然是最簡單的涼拌彩椒,川燙過的彩椒只是撒了一些梅粉,搭配起來的風味酸甜而可口,很快就一掃而空,煙燻鴨腿鹹中帶甜,和泡菜的搭配兩相宜,相較之下主食的鴨肉麵、飯風味不算特別,但是用料實在,湯頭也很鮮甜。
在這裡我們學到了一道簡單又特別的料理-涼拌彩椒。
下午經過新竹車站,車站前洋溢著滿滿的燈節氣氛,我們今晚預定落腳的地點就在燈會所在的竹北,指示燈會場地距離竹北市區有段不算短的距離,心想應該是無緣親睹了。
到竹北大約是下午五點半左右,通常到了這個時間維尼體力消耗的差不多,也該是開始抱怨腳痛的時候了,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在竹北找到一所頗具規模的國小,守門警衛的答案很乾脆-不行。
我們只好走回博愛街上,繼續尋找下一個地點。
這時候從一輛停等在路邊的休旅車窗探出一個人來,問我們是不是在環島,我說是。
「那你們晚上要住哪裡?」問話的駕駛是個年紀大約五十歲的男子。
「住學校吧,我們通常會向學校借場地露營的。」我說。
「那要不要來住我家,我家三樓是空著的,如果你們不嫌棄,就來我家住好了。」本來以為他只是好奇問問,沒想到這麼直爽要我們直接到他家去住。
這個邀請來的太突然,我沒有第一時間就答應他,而是告訴他我們想在市區附近再找找。
「沒關係,你們可以繼續找看看,如果找不到就打這電話給我,我會過來接你們,然後明早再帶你們回到這裡來。」中年男子遞給我一張名片,他姓何,是駕訓班的教練。
他說他得要先去載太太下班,在這之後都有時間,只要有需要他就會過來接我們。
「鳳崗路在哪裡?我們可以自己走過去嗎?」麻煩他專程來載我們實在不太好意思。
「喔,鳳崗路很遠的,你們走到那裡太遠了。」 何 先生說那裡已經算是竹北的郊區了。
何先生離開以後,隊伍裡有了小騷動。
一回頭就看見維尼在猛掉眼淚,邊哭邊喊:「怎麼有那麼好心的人。」
出人意料的反應讓我們全看傻了眼。
事後她說,很多人會問我們所做的事,也會給我們加油和鼓勵,但有時候她覺得當下需要的是一些實質的幫助,比方說住宿這件事。
也許是這幾近連續被拒絕了很多次,尋找住宿的時間又都是在一天下來最累最想要好好休息的時候,這時忽然有個人主動跑來問你,提供給你當下需要的幫助,那樣的感受肯定讓人印象深刻。
雖然任性,倒也說出她的深切感受。
雖然還是心存猶豫,但有了一個可以住宿的選擇,大家似乎也不怎麼堅持非得要在市區找到學校紮營不可,接下來的路程也沒人提起要到哪個學校再碰碰運氣。
晚上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家店名很特別,看起來又頗有歷史的麵店-安全古早味。
真的沒看錯,店名就叫安全。
我們點了店裡的招牌-粄條。
粄條的口感Q軟有彈性,湯頭的滋味濃郁卻不油膩,嚐過的人都覺得這道粄條料理應該被收錄到我們美食紀錄裡。
老闆開這家店已經算是到了第二代,前後差不多將近有一甲子的時間,店裡的裝潢沒有太大的變動,就連擺放滷味、瓷碗的木櫃,也是從父親那一代一直使用到現在。
他說既然我們在環島,來到這裡怎麼能不去燈會看看,我說太遠,他說燈會的接駁車上車地點就在前面轉角不倒50公尺 的地方,搭接駁車不到半個小時就能到達。
這一說讓我們好心動,接著他又拿出燈會的宣傳資料,上面詳細列出燈會的接駁路線,展覽區域的平面圖和簡介。
經過一面倒的投票討論,最後還是決定順水推舟看燈會去。
我撥了電話給 何 先生,告訴他我們打算去看燈會,還和他說了一個碰面的時間,沒想到他直接說:「你們好好去逛沒關係,快要回來再打電話給我就行,反正我也很晚才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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