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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負這個責任

接著下來的挑戰就是必須跨過大甲溪,到大甲紮營過夜。

也就是說下午四點的這個時候,還有12公里 的路得走,換算下來至少還需要三個小時的時間。

抱怨歸抱怨,維尼還是很認份背起裝備跟著走,短暫休息之後恢復了一些體力,緩和了一點疼痛不適,老天也適時安排一場小小插曲,調劑一下我們的苦悶。

由於這個時間是學校放學的時段,兩個穿著藍色體育服的國小男生各自拖著一個行李箱書包走在前面,我們感慨著現在的小學生好辛苦,上學的書包何苦弄得像要出國這麼大陣仗,兩個藍色小精靈大概沒見過這麼多打扮怪異的人,疑惑著他們將來長大會不會也得要像我們背這麼大的背包上學,於是兩個頻頻回頭看我們。

可能是太緊張的關係,其中一個小精靈回頭看我們的時候一不留神就直接撞上另一個比他走了稍快一點的藍色小精靈,兩個人就這樣在我們面前扑了街,就在我們強忍住笑意深怕傷害他們幼小心靈的同時,兩個藍色小精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起身重新拉起書包直接拐彎快步跑進巷子裡。



 

在這之後,迎接我們的是一連串埋頭苦行的路程,走上大甲溪橋時已經是華燈初上的五點半,長長的大甲溪橋流曳著一盞盞刺眼的車燈,我拿出背包裡的LED燈切換到紅燈閃爍的位置,勉強當做警示燈號好讓迎面而來的車輛能夠留意到我們的隊伍。

這時的維尼和龜龜落後的距離愈來愈大,有幾次我們必須在橋上等待他們接近之後才能繼續前進,這條長度接近 兩公里 的大橋又耗去將近半個小時的時間。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才終於靠近了大甲市區,這時候我們已經不打算進入市區,只想就近找到能夠紮營的學校,於是我們從最外圍的學校開始一一問起,就連位在山坡路上的偏僻國小也沒放過,一連問了三個不同的學校(和昨天一樣),竟然都得到相同的答案:「我不能負這個責任。」

在往來找尋營地這又累又痛又餓的一路上,我不斷思考著這句話背後隱含的意義。

當你們說不能負這個責任的時候,你們心裡所想所在意的,究竟是保護校園的責任?還是保護自己的責任?

從昨天到今天一共八個學校,「負這個責任」成了不可承受之重,我一時搞不清楚這個責任究竟是扛在肩膀上,還是放在胸前當盾牌?

後來我弄清楚這句「我不能負個責任」為什麼會這麼讓我感到不舒服,原來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就是:「我不相信你。」

是的,負不負的了責任不是重點,重點是不想為不相信的人負不必要的責任,麻不必要的煩,多做不必要的事,付出不必要的貼心。

換了願意相信和可以相信的角度,結果自然大不相同。

感慨,卻也莫可奈何。



 

接著想起鎮瀾宮應該會有香客大樓,於是一行人抱著「怎麼沒有想到」的豁然開朗興沖沖走到鎮瀾宮,宇成走進廟裡詢問住宿事宜,我在外面看著他和服務檯小姐比手畫腳,臉上並沒有出現預期的表情,心裡知道事情進展的並不如願。

宇成說:「廟裡負責香客大樓業務的小姐隨廟方到外地去,所以沒有辦法提供住宿的服務。」

很多的不湊巧,就這麼湊巧全湊在一起了。





 

坐在廟埕外的維尼看來已經累到很難再跟著我們這樣東跑西問,我請龜龜陪著她然後帶著宇成、老石到市區裡碰碰運氣,萬一結果還是相同,也就只能勉強湊間旅社過夜了。

我們三個人在市區裡繞來繞去,要不是學校已經關了門,要不然就是得到那千篇一率的答覆,同一個路段區域從不熟繞到熟門熟路,還是沒有解決我們的問題。

有的學校外牆高聳的像是怕學生逃脫的監獄圍牆,把校園和社區隔絕的極為徹底。

最後來到了大甲國小,校門已經關上。

但圍牆是很平易近人的高度。

看到又是一個關上的校門,一下子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情緒,我就站在圍牆外的人行道喊著:「我‧不‧管‧了!我今天一定要住這裡!一定要住這裡!」

這時候兩個剛打完球的國中生正要從學校裡爬牆出來,正巧看見這一幕。

「你們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嗎?」我是明知故問。

「不是,我們是國中生,學校在那邊。」他們指的是我們本來要去的大甲國中。

「好吧,我們正在徒步環島,從台南來到這裡,我今晚一定要住這裡,你們有看見我嗎?」我覺得自己開始語無倫次。

「嗯,沒有看到耶?!」學生的回答也很乾脆。

「那我也沒看到你們。」這算是交換條件嗎?

兩個國中生身手俐落爬出圍牆,一溜煙跑開,還不忘回頭對我們喊聲:「加油!!」

我們爬進學校裡,放下沉重的裝備之後就折返回到鎮瀾宮和龜龜維尼會合,一聽到有了著落,維尼的臉上總算能擠出一點笑容來。

晚餐就近在夜市找了一家「阿在筒仔米糕」,看到熱騰騰的食物一一端上桌,眾人的生命值瞬間回升了不少。









 

隔壁桌的客人很好奇打量著我們,直到看見維尼背包上的「環島中」紙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對我們說:「你們終於走到了齁。」原來這一桌的客人來大甲旅行,下午開車經過清水的時候就已經見過我們,好巧不巧來到大甲之後和我們選了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間來吃飯,又是一則有關緣分的有趣小插曲。

吃飯的時候維尼接到早上放她鴿子的祈文來電,說是要親自送名產到大甲來給我們,一時沒想太多就直接答應,後來想想晚上天氣變的這麼冷,從沙鹿到大甲實在太不人道,又回電請他別跑這一趟。

草草逛完夜市,龜龜玩了一回合的飛鏢射氣球,大家都想趕快搭起營帳好好休息,沿路找了商店買好飲用水,我另外找了寢具店想要買張薄毯(老實說我比較想買到老石的小青蛙毛毯),昨晚夜宿在鹿寮只靠一張鋁箔睡墊冷的睡不安穩,今天又比昨天冷的多,心想今天再不改善睡墊的問題鐵定冷到吱吱叫,先是在大賣場向店員要了一個紙箱,然後就是找個寢具店找件又輕薄又好收折的毯子。




 

在寢具店看來看去只有那種大小尺寸像踏墊的薄毯子能夠勉強充數,算一算買個兩張也就夠用,價錢也算合理,更重要的是收捲起來不會增加太多重量和占用太大空間,只是店裡的歐巴桑依職拼命鼓吹我買一張大毯子,毯子大我沒太多意見,我有意見的是那是一張兩人份的厚毯子啊歐巴桑?!

況且怎麼看這條毯子都像是陳列多時,被客人的手摸過揉過到已經面目全非的展示品啊?

「太大了啦啊桑。」

「怎麼會?要不你把它剪做兩條或四條都馬可以!其他的可以分給他們蓋啊?」

「不用了阿桑。」

「你不蓋這個晚上會冷的。」

「真的太大也太重了,我們不能背這麼重的東西走路啊?」

「怎麼會?要不你把它剪做兩條或四條都馬可以!其他……………?」歐巴桑像是唱片跳針似的,一直重複那段話。

「不要,我只要買這兩張就好。」

……,矮,好啦好啦,你若好就好。」歐巴桑的心情顯然被這樁交易弄得不怎麼美麗。

就在惹歐巴桑不高興不久,祈文又來電說他人就在大甲,要親自把名產交給我們。

不得了不得了,只為了送上特產就大老遠親自專程跑到這裡,這個人情真的是欠大了景維尼!!

果然此時祈文老早已經坐在歐都賣上等在我們必經的路口。

聊過以後才知道,原來我們都誤會他了,誤會了他的真心誠意。

其實他是為了撿便宜來大甲看電影「少年Pi」,首輪的電影在這裡只要驚人的120,幾乎就要接近我們在其他地方看個二輪影片要花的100元(雖然可以看兩片啦),至於送名產其實是順便的啦哈哈哈。

不管怎麼說,這份順便送來的大禮,還是讓我們非常感恩這位娛樂之於不忘艱苦行路人的好青年。





 維尼問我:「為什麼要選上面就有監視器的地方紮營?」 

 

我說:「萬一真有什麼事,監視器可以幫我們說話。」這當然包含了證明一些事。

今晚天氣異常寒冷,廁所裡不斷傳來沖冷水時的哀號聲,奇怪的是洗完澡出來又一直說「好舒服,好刺激」?

輪到我洗的時候忍著沒有大叫出來,當冷水當頭淋下的時候,那種心臟彷彿就要停止跳動的感覺到現在我還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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